以钓鱼为话题的随笔: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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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钓鱼为话题的随笔:钓趣

  编者按:钓鱼享受的是过程,并不是结果。鱼虽然没钓到,却钓起一串趣事,印证了"垂钓之乐,岂止乎渔”。

  近几年因为侍奉老父亲,每年都要在老家住几次,每次要一个月。闲来没事时,便到儿时喜欢的地方走走转转。连去几次,也便觉索然。孩子们就劝我闲时去钓鱼。我感到“言之有理”,便在回老家时带全渔具准备付诸实施。

  这天早饭后,我告诉父亲想去钓鱼,父亲很高兴地答应了。我迅速收拾好应带的东西,骑自行车奔离村里许的小河上的小桥而去。其时,正是暖春时节,春风拂煦,艳阳高照。骑行在田间小路上,满眼的绿色,小麦和杨树叶竞赛似的狂长的气势;泥土混合着土杂肥的特殊的气味,氤氲在天地之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似乎是从高楼林立、喇叭声声、雾霾笼罩、紧张浮躁的现代文明,一下子跌回农耕时代一样,经历了一次时空穿越。

  来到桥头,选择在桥下树荫里支起了钓竿。一开始,心中盘算,这个地方几乎从无闲人光顾,更不用说钓鱼、捕鱼者了。鱼儿一定没经历过鱼钩网苫之类的教训,一定会容易捕捉。便不离开鱼竿,双目紧盯着浮子,脑子里似乎满是鱼儿咬钩、赶紧起钓等景象。时间一长,就感觉有些累了,精力不那么集中,起起坐坐,有时看看别处。

  又过了一会儿,树荫偏移了,也不见鱼儿咬钩,看到桥的正下水面最宽,水可能也深些,我就将鱼竿移到桥面上。桥上无树荫,加之还未见鱼儿咬钩的现状,我便不再守着鱼竿,而是这里站站那里看看。漫步到桥西端,一下子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年轻时在故乡生活的一些片段,纷纷涌进脑海。

  桥西南方向不远处,原来有一座砖瓦窑,是上世纪大跃进的产物——为了适应飞速发展的建设的需要建立的,后来随着大跃进后遗症的凸现而停工、而废弃。这废弃的窑厂不料想却成了我们这些拔草的孩子们的乐园。在庄稼地里拔草,一来是天气闷热,二来是有些庄稼的叶子拉得我们的脸和手臂挺痛的,尤其是出汗时,所以我们时常去窑厂附近拔草。一片荒地满是青草,拔草腻了,在地上打几个滚、翻几个跟头、或进行摔跤比赛、下棋、赌草等均可。有一次几个孩子结伙进到窑内去探究竟——因为土窑没窗子,只有窑门口进点光线,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进,随着光线越来越暗,心里越来越恐惧,正当大伙提心吊胆地往里边挪动脚步时,不知谁突然一声惊叫,吓得我们掉头就往外跑。跑到外边空地上,找到那个恶作剧吓唬大家的人,就是一阵追打、呐喊。当一个淘气包说“我一个屁没放完,就吓得夹住屁往外跑,跑出来才敢放完后半截屁”时,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索性扑倒在地上边嚎边滚边擦眼泪,有的弯着腰只喊“肚子痛”。

  记忆深刻的还有在窑厂附近烧玉米或烧地瓜。几个人先分头准备:有的选择可用来烧着吃的玉米,掰下来,扒去皮,在两端插上手指长短的细树枝;有的去找烧火用的柴草——干枯的玉米天穗、干焦的玉米叶子等;有的用镰刀在地上挖一个近20厘米宽、20多厘米深、30——50厘米长的坑,我们把它叫作“窑”。一切就绪后,先把玉米并排、挨紧放在窑口上,再在下面点着火烧,边烧火边转动玉米。一旦闻到熟玉米的香味,这一窑就算好了。不等晾好,还烫手、烫嘴的时候我们便吃起来。

  常常是吃得满手、满嘴灰黑,我们却心满意足。如果烧地瓜,不能马上吃,要把地瓜放在烧火坑内,再把窑坑弄坏,将那些热土、热灰埋在地瓜上,等一会儿,再扒出来吃。否则地瓜中心不熟、不烂、不好吃。这种吃法,虽然太原始不卫生,但我们吃起来是津津有味,乐不可支。看到一个个满嘴黑灰的伙伴,有的便开始发难:趁别人不注意,用满是黑灰的手在别人脸上一抹,对方一下子就成了大花脸。对方反过来再追着他报复,往往是几个人都成了大花脸,才边说笑边去河边洗脸。在我的印象里,没有比我们在那里烧的玉米、地瓜更好吃的了,这大概因为情趣是另类味道的原因,使玉米、地瓜增加了吸引力。

  现在,砖瓦窑已无踪影,但是那段经历却格外分明,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桥西端沿河岸往北的土路依然存在,这是我少年时期上祖坟和去生产队分瓜时经常走的路。

  在我们那一带,一年一度的春节上祖坟是一个大家族最隆重的典礼。每年的大年初二早饭后,前去上祖坟的人们就开始准备:大人准备纸、香、鞭炮、火柴等物品,还有的带上族谱,铁锨、杆子等,男孩子则在门口眺望,看街上、村口聚集的人群有多大,随时告诉给家长,以便决定他们一家上坟的人出门的时间。也有的小孩子找自己的小伙伴去了。

  村口大街和附近空地上的人越聚越多,家族各支系的老人们清点一下自己这支应去的人员,如果都差不多了,辈分最高、年纪最大者一挥手或招呼一声,人们便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奔始祖墓地而去。

  百多个大人孩子(只有男孩子,女孩子是不能去上祖坟的,有去的,也只能在外围跟着看),自然地形成一个队伍,只是不整齐。沿着我来钓鱼的路线走过这座小桥,沿河西岸堤上的土路往北不远,始祖的墓地就到了。来到墓地,拿铁锨来的年轻人给每个坟头添土,其余有的压坟头纸,有的点燃纸后烧纸,有的把点燃的香插好,有的去放鞭炮……整个茔地里烟雾缭绕,火光闪烁,鞭炮阵阵,人声嘈杂。磕头的人,你跪下,我起来。也有的拿出族谱来边看茔图,边指指点点,告诉他人哪是始祖的坟,哪是二世长支、次支、三支的坟。小孩子则跑来跑去,哪里热闹往哪里凑,有时换来大人的一声“磕头”的呵斥,便乖乖地朝面前的坟头跪下,然后赶紧逃之夭夭,去放鞭炮处捡哑炮。把哑炮掰开将里面的火药取出,用点燃的香头一戳,火药立马燃烧,同时发出强光及“嗤”的声响,玩起来也挺刺激。最有意思的是用哑炮玩“老牛碰头”:把哑炮从中折断为两截,使之间有3——5厘米的空,平行放在一条直线上,用点燃的香头去戳其中一截的火药。瞬间火药被点燃,喷射出一束带有强光的火焰,同时发出“嗤“的声响;另一截马上被对面喷出的火焰点燃,同样喷火、发光、出声;好像双方用火焰喷射器互射,也像老牛抵架。一会儿,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双方猛地扭动一下身子,“哧溜”一声退后老远,好像突然逃跑。看的人有的惊呼,有的嬉笑,煞是好玩。各家都烧过纸、每人都磕过头后,人们就按支系分成若干小队伍,分头去自己支系内的坟地,重复刚才的活动。这样,越分越细,队伍也越来越小,最后上完自家的坟后回家。大多是早饭后出发,近晌午才回家。

  更有的大家族,族人遍布附近几个村,每年聚在一起上祖坟,声势更大,场面更火爆。有一个邻村,一千几百口人全是一族。每年上祖坟时聘用乐队奏乐,陪伴始终。上完祖坟,所有上坟的人在祠堂集体吃伙饭,届时乐队清唱折子戏,招引许多附近村的人前来看热闹。

  一年一度,上坟祭祖,声势浩大,记忆深刻。据说,现在依然有这个习俗,只是规模、气氛远不如前。

  祖坟西边不远,就是相当年生产队种植瓜果蔬菜的基地——一大片平旷肥沃的土地,两口安有水车的水井,一座供看瓜菜人生活、居住的设施简陋的小土屋。可别小看这里生长出来的瓜果蔬菜,在那“半年瓜菜半年粮”的特殊时期,它们可关系着全生产队人的生存。每年种植很多,每到收获季节,每天到这里来分瓜菜,便是每个农户的要务,风雨不停,领回家去马上做成饭菜上桌、入口。生产队会计、保管员将每户应分的瓜果蔬菜用称称好,放在一边或交给前来领取的人,来人就把它装进口袋或篮子或筐子,大多数人再把它装到自行车上,便驮着回家。有人来,有人回,有人吸烟聊天,有人忙忙碌碌。桥上断断续续有人过往。有一年雨水特大,河里的来水把桥西端的路冲断。这样,人们不管是去分瓜还是去干活,既要过桥,又要淌水才能到河西地里。淌水的地方水深一米多,大人有些不脱衣服,而孩子们则是都要脱衣服。水下全是砖块石头,非常不平,稍不留意,不是打个趔趄,就是蹲在水中。一旦倒在水中,衣服湿了不算,连筐篓中的瓜菜也倒在水中。这时,人们总是先扶起跌倒的人,再帮着打捞瓜菜。每到这时,最卖力气的是赶上趟的孩子们,他们赤裸着身子,水性又好,在水中最灵活,又值喜欢自我表现的年龄,还有的索性借机在河里游泳一阵。曾经有过这样一幕:一个背着瓜篓的人跌坐水中,瓜浮在水面上,人们都帮助捞瓜,一个大甜瓜被冲进河里,主人说不要再打捞了。这时早有两个小孩冲进河里,游泳比赛似地追了下去,一会儿就把瓜捞上来。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把瓜交给主人后,主人笑着把瓜掰开赏给他俩吃。他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口吃起来,脸上绽开胜利的、得意的微笑。像凯旋归来的将军接受各界欢迎似的,浑身充满自豪。整个场面生动活泼、和谐温馨,在我脑子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我正在桥头忆旧,迎面过来一个下工回家的农民,这人我认识,就聊了几句。看到我在钓鱼,他不无惋惜地说“这河里没鱼。原来有过,后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些黑水,这样一来,鱼虾再就没有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回到鱼竿前边收拾鱼竿边想,在没有鱼的水里钓鱼,实在荒唐;又一想,鱼虽然没钓到,却钓起一串趣事,印证了"垂钓之乐,岂止乎渔”,也算不虚此行,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故为之记。

  作者:宋擎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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