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制度知识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及人力资本第二特征
经济增长是各国(地区)普遍追求的目标,也是经济学着力解决的问题。纵观主流经济学的发展,从重农主义强调土地的作用到重商主义强调市场的作用,到古曲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综合强调各类生产要素(当然包括土地)和发挥市场效率等的作用,都展示出这样一幅图景:人们在分析经济增长时,越来越多地把各类相关要素纳入分析框架,从而越来越客观、准确地描述现实经济增长过程以及各因素所起的作用和其存在的原因,推动了经济学的发展,进而提高了人们调控经济发展的能力。但是,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却还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人之所成为经济活动的主体并在一定程度上掌控经济活动的均衡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区别于其他物种而具有智能生命的特质,换句话说,就是人类可以通过知识积累提高其掌控经济活动的能力,而这正是我们推进经济增长的根本,但是这点却在很大程度上被主流经济学所忽视。本文拟通过对经典经济增长理论的反思,探讨人类知识,尤其是制度知识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
一、经济增长理论的反思及问题的提出
人类的知识不论怎样区分,基本上可以概括为关于自然的知识和关于人类自身的知识两类,前者是人类探知和改造自然的技术性知识,而后者是关于人类自我组织的知识,可分别称之为技术知识和制度知识。如果说各种经济增长理论中涉及知识的作用,大体都是指技术知识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不论是李嘉图强调资本有机构成提高的传统经济增长,还是马歇尔的新古典主义增长,最终都只是把知识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局限于技术知识的作用。直至当前,人们在研究知识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时,大都是指技术知识在推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如往往将信息技术作为知识的典型代表。这种认识的主要原因,不仅在于经济增长分析中的新古典主义倾向,而且在于人们注重于从定量上确定知识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而技术知识更容易量化。
但是,从现实经济增长来看,人类的制度知识直接影响到社会经济制度的形成和有效性(张尚毅,1998a),进而影响甚至决定经济增长的方式和成果。新古典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特征是在经济分析中不考虑制度对经济的影响,将经济制度视为经济分析的外生因素;而李嘉图的传统增长理论虽然涉及制度因素,但是并没从知识的角度进行这方面的分析。事实上,我们从经济增长理论的基本发展脉络可以看到这点。
二、经济增长的知识基础
当我们依赖于自然资源推进经济增长时,自然会得出增长存在极限的结论(米都斯,1997);而新经济增长理论对增长极限进行了否定,提出由知识所决定的增长递增效益。今天,在现实经济中出现的更多地依靠技术知识而相对较少地依靠其他资源推进经济增长的现象,正如罗默所说的那样,从本质上来说只不过是人类对于自然界认识的深化以及运用这些技术性知识推进经济增长。但是,由于主流的经济增长理论继承了新古典主义传统,虽然指出了知识对经济增长起着十分巨大的作用,却不能用人类全部知识的进展来解释经济增长,也正因为如此,无法解答我们前述的一些基本问题。
奥地利学派学者哈耶克在他的有关论著中将人类知识作为经济分析的基础,指出均衡仅仅以人们在试图执行可能达到均衡的初始计划的过程中确实获得的知识为基础(哈耶克,1989),从而将知识完全融入整个经济分析中,这种无区别地将人类关于自然的知识和人类自身的知识融入经济分析,与国际经合组织关于知识经济中知识的基本认识是一致的。用人类全部知识解释经济增长所要说明的问题是,社会经济均衡并非如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假设的是具有同质性经济主体的均衡,而是具有异质性经济主体(拥有不同量和质的关于自然和自身的知识)的均衡,这就必须解决异质性经济主体相互耦合的问题,必须明确具有不同知识的经济主体之间为什么存在相互冲突,怎样才能相互耦合,进而达到均衡,保持一个经济态的稳定与发展(张尚毅,1998b)。从制度知识的角度,我们可以比较容易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不同的经济主体不但具有不同的个性知识,而且具有作为耦合基础的共性知识,这些知识就是我们所称的知识传统;知识传统决定了一个经济态可能具有的经济制度优化水平,从而也就决定了该经济态可能接受或者拥有的技术知识水平,进而呈现出与之相适应的经济增长水平①。正如诺思所指出的那样,制度框架为经济增长提供了一个适宜的环境(诺思,1989)。总之,具有不同知识水平(包括制度知识和技术知识)的经济主体决定了经济均衡状态的不同,从而使经济发展呈现出不同的阶段性特征。
三、制度知识:人力资本第二特征
知识对经济增长的递增作用,我们可以视为知识的经济化。知识依托于人类自身,知识所表明的经济特征和人力资本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经济学家在研究知识对经济的作用时,几乎无一例外地要论及人力资本。从相互关系上来说,人力资本和知识是相互依存的,这点我们可以从经济以及经济学发展史中看到。费雪在1906年发表的《资本的性质与收入》一文中首次提出人力资本的概念,并将其纳入经济分析的理论框架中;1935年美国经济学家沃尔什发表了《人力资本观》,明确地指出了人力资本和个人知识的相互性,也进一步强调了受教育的经济意义;其后,舒尔茨系统阐述了人力资本在经济中的作用,指出通过对成人和儿童进行教育、提高他们健康状况等本身就是资本积累。从舒尔茨等人的基本观点中我们可以发现,和物质资本相对应的人力资本应用于经济活动的过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知识的经济化。知识在经济增长中的运用实际上就是人力资本优化的结果,这和我们在现实经济发展中所看到的现象是一致的。
技术知识可以通过实验的方法获得,我们可以视其为人力资本的第一特征;制度知识是不能通过实验的方法获得的经验性知识,我们可以视其为人力资本的第二特征。可以说,人类经过长期积累的制度知识是制度创新的基础,具有相应制度知识的人群数量和分布状况与制度创新之间服从概率分布。而从概率的角度看,人群制度知识的分布将依大数定律收敛于某一期望值,这个期望值代表制度的优化程度。比如,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之所以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的地区经济增长较快,是由于这些地区有较多具有相应制度知识的人群。另外,从技术水平相对较低的不同地区利用后发优势发展的不同成效来看,一个地区能够吸收和消化的技术水平取决于其制度优化程度,也就是说其现实技术知识的先进程度决定于制度知识。正如诺思所指出的那样:尽管可以利用其他社会的成就,发达国家和欠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却在继续扩大(诺思,2013),分析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欠发达国家人群的制度知识分布状况不能支持先进技术的高效应用,更不能促成新的技术创新。因此,不论是从内部产生技术知识,还是从外部引入技术知识,技术知识对经济增长作用的发挥都将取决于制度知识的分布状况,具有较先进制度知识的地区最终将成为发达地区。这给我们的启示是:着力培养人力资本,特别是提高制度知识水平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的根本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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