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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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马克思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都包含生态经济思想。马克思从制度批判和社会变革角度分析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生态危机只有通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彻底变革才能解决;西方经济学从生产和消费角度,主张通过外部性理论和产权理论修正政府失灵与市场失灵,实现可持续发展。从研究背景、方法、结论等方面梳理并分析二者的异同,有助于我们更全面、透彻地认识和理解这两种生态经济思想。

关键词:马克思经济学;西方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比较研究对于“生态问题”,马克思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均作出了较为详尽的阐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生态经济思想。马克思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结合社会发展现实,将生态问题内生化,研究了生态问题的起源、本质和解决途径,并得出了科学的结论。西方经济学作为资本主义经济学理论,将生态问题外生化,从生产和消费角度分析了生态问题产生的原因及解决途径。在剖析马克思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的基础上,比较分析二者的时代背景、理论基础、研究方法、基本内容和结论的异同,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这两种生态经济思想。

一、马克思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

生态经济理论是马克思经济学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方经济学认为,马克思经济学较少关注生态环境问题,而将研究重心更多地放在了对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结构的分析上,忽视了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和复杂性,缺乏可持续发腱的理念。这显然是一种误解。事实上,马克思和恩格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揭示了“人与自然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经济学的理论枢纽,马克思将其生态思想渗透在对劳动与劳动过程的分析之中。

(一)劳动与劳动过程理论是马克思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的基石

马克思经济学研究的出发点是人类的物质资料生产。马克思认为,“劳动或实践是人的本质”,“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在一定社会关系下进行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在马克思看来,社会劳动是调整人与自然界之间物质变换的途径,“劳动过程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一般条件,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因此,它不以人类生活的任何形式为转移,倒不如说,它是人类生活的一切社会形式所共有的……一边是人及其劳动,另一边是自然及其物质。”劳动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不仅体现了物质与人的关系,同时也体现了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的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

(二)劳动体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关系

马克思以劳动是人类有目的的、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为起点来考察劳动,认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是劳动的本质,它是所有社会形态所具有的普遍关系,而这种普遍关系就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关系,它不以社会形态为转移。马克思明确指出,“劳动作为使用价值的创造者,作为有用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他将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关系称为“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此外,马克思认为,人通过创造性劳动占有外部世界,通过社会劳动感知并支配自然,所以“劳动的本质就是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在马克思看来,当人通过社会劳动与自然发生物质变换关系并改变外部世界时,“也就同时改变他自身的自然”。所以,社会劳动使自然界人化或人的存在对象化。劳动使人成为社会化的人,使改变自然界的有目的的实践活动变成社会化的活动,从而使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成为社会中普遍的生态关系。

(三)劳动过程既是物质交换过程也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劳动过程既体现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也体现人与人的社会关系。马克思指出:“劳动过程首先要撇开各种特定的社会形式来加以考察。”劳动过程是人们从对自身有用性角度出发有目的且有意识地利用自然物质的活动过程,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的实质。在考察商品的基本属性时,马克思指出,商品体现了使用价值和价值的辩证统一关系: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反映了商品生产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反映了商品生产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在阐述劳动二重性理论时,马克思指出,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辩证统一于商品之中:具体劳动生产商品的使用价值,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抽象劳动生产商品的价值,反映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在考察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时,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体现了劳动过程和价值增殖过程的辩证统一关系:劳动过程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价值增殖过程体现了剥削性生产关系的生产与再生产。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剩余价值的生产过程不仅加快了人类攫取自然界物质和能量的速度、深度和广度,还决定着资本主义的主要矛盾发展的全部过程,决定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灭亡。马克思把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纳入了社会关系中进行研究,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被资本雇用意味着连接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转换方式被资本所雇用,因此,对剩余价值的无限追求促使资本家支配更多的生产要素。资本主义经济的飞速发展是依靠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手段在它的两端产生了不同的后果而换来的:在人与自然的一端,表现为资源耗竭与环境退化等生态环境问题;在人与人的一端,表现为贫富差距扩大、生产生存环境恶化以及社会矛盾激化等问题。而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来自资本对剩余价值的无限追求。

(四)生产经济关系是生态关系与生产关系的有机统一

马克思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指出:“人们在生产中不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响。他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相互之间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才会有生产。”在这段论述中,马克思不仅揭示了生产过程中应当包含人与人之间的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而且还指明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体现了人与自然的生态关系,人类自身的生产活动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经济关系,二者是辩证统一的。显然,马克思将人类社会系统和自然生产系统纳入了自然——人——社会所构成的大系统中,因此,生态关系与经济关系也是内存统一的,它们构成了生产经济关系。

二、西方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

(一)古典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

经济学研究从其起源开始,就将经济活动与自然资源之间的关系纳入了研究范畴之内。如果

从重农学派算起,两方经济学迄今已有250多年的历史,大体经历了古典、新古典和当代西方经济学三个阶段。从英国古典经济学奠基人威廉·配第开始,经济学家们就已经认识到自然条件会约束劳动创造财富的能力。配第将劳动和土地看作是价值的两个同等重要的源泉,并提出了“土地为财富之母,而劳动及其能动要素为财富之父”的论断。尽管后来的西方经济学将研究重点从价值论转向社会经济方面,劳动和资本逐渐成为研究的焦点问题,但自然资源与生态环境问题仍然没有脱离西方经济学的研究视野。从马尔萨斯开始,西方经济学逐渐意识到资源承载力和环境容量将会约束经济增长。在《人口原理》和《政治经济学原理》中,马尔萨斯认为,由于人口和收入是以幂指数形式增长的,对自然资源的需求也将呈幂指数增长,但自然资源的供给是有限的或是以线性形式增长的,以幂指数形式增长的对自然资源的需求会超过固定的或线性增长的自然资源的供给。因此,资源的稀缺不会因为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而有所改观,而将是一种绝对稀缺。李嘉图将其生态思想建立在萨伊定律、土地收益递减规律以及马尔萨斯人口法则的基础之上。他也看到了人口增长给生活资料带来的压力,并认为自然资源的空间分布是不均匀的,自然资源之所以稀缺是生产率较高的自然资源的相对稀缺。对此,他提出了自然资源的“相对稀缺论”。在解决自然资源相对稀缺的问题上,李嘉图主张技术进步的作用,认为优质资源的相对稀缺不会成为经济发展不可逾越的鸿沟。穆勒将稀缺概念引入广义的环境分析中,提出并建立了“静态经济”的概念。在他看来,自然资源、环境、人口和社会财富应保持在一个相对静止的稳态,为了防止出现食物短缺和自然环境的退化,该稳态要远离自然资源和环境的供给极限。在穆勒看来,劳动、资本和自然资源构成了生产的三个要素。他认为,依据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人口的自然增长率是无限的,所以劳动不会成为生产增长的限制因素,而资本的增加取决于储蓄率的大小,其总额限制了生产的发展。此外,土地作为一个重要的生产要素,由于存在边际收益递减效应,所以土地也会制约生产的发展。

(二)新古典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

在新古典时期,人口增长、资源稀缺等问题遭到了压制,但他们并没有从西方经济学研究中消失。霍特林提出了非再生资源的最优开采率,确信价格在替代资源开发、经济持续增长中的作用,认为可以仅由资源的效用来衡量社会福利最优,而无须政府的干预。庞巴维克认为,土地和资本应该与耐用消费品处于同一集合,土地地租和矿藏地税应该等同。索利首次根据边际效用原则探讨了采掘业的价值问题,他推进了穆勒的矿业生产中存在现在与未来矛盾观念的分析,认为次级矿藏不能无限地持续下去,而次级土地是可以的,所以李嘉图的农业地租理论不适用于矿业;自然资源最终的耗竭证明,即使最坏的矿藏,一旦涉及价格,矿产地税就是正当的,而最坏的农业用地则不可以缴租。马歇尔首次引入了外部性概念,认为商人们没有支付市场的外部成本,而是分享了那些利益。布坎南和斯塔布尔宾认为,外部效应打破了经济学中资源最适宜配置的条件,然而彻底消除外部性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应当的,因此,马歇尔的原理可以作为辨明社会最可接受的副作用标准。新古典经济学始终认为,市场价格是由供给和需求的均衡所决定的,一所以生态环境问题也可以通过价格和产权来调节。

(三)当代西方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

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后,西方经济学开始了凯恩斯主义革命。此时,国家干预主义与经济自由主义并存,而西方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也沿着这两条道路不断发展。庇古是干预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他认为,自由市场经济不可能总是有效地运行,因此,在推进经济福利目标上需要政府干预。“人们自然而然地倾向于将其过多的资源用于现在的服务,而将过少的资源用于未来的服务,鉴于这样的‘自然’趋势,除非政府在分配方面进行利益补偿,否则,政府进行任何人工于预以支持这种趋势,必将减少经济福利。”关于资源破坏问题,庇古认为,“市场力量常常无助于以自然资源为基础的资本的创造或者保存”,“从性质上看,政府既是未来人,也是当代人的受托人,如果必要的话,需要依据法律监督和行动,以保卫本国可耗竭资源免受过早或者不顾一切的开发”。关于可耗竭资源的理性使用、环境质量的保护、限制过度消费、推进节制等,庇古提出了国家补贴、税收和立法等解决方案。凯恩斯虽然没有围绕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展开广泛论述,但他对人口增长、自然资源富足抱有乐观态度,他认为,“从现在起,我们不需要期盼如此大的人口增长。进入黄金时代的节奏,将部分地依赖我们控制人口的能力,这个我们能够做得到。”尽管国家干预主义学派的目标是促进资源有效配置,但在政府干预中却出现了“政府失灵”,因此,市场又成为解决生态环境问题的另一条道路,并逐渐形成了基于所有权的经济自由主义流派的生态经济思想。科斯从所有权角度指出,在交易费用为零的前提下,只要自然资源的产权已明确界定并受到法律的有效保护,那么交易的任何一方拥有产权都能带来同样的最优配置结果,这可以通过双方之间的谈判自然实现,产权赋予不同的人只会带来收入分配结果的不同。然而实践证明,科斯的理论依旧具有很大局限性。此后,戴尔斯和蒙哥马利又提出了颁布市场污染许可证等措施来控制污染的思想。

(四)西方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的新发展

由于当代西方经济学将其研究重点放在了究竟依靠政府还是市场来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方面,而对支持人类经济系统的生态环境缺乏系统研究,因此受到了自然科学家的抨击。在20世纪60~70年代,以埃里奇的《人口爆炸》和罗马俱乐部的《增长的极限》为代表的一批学者考察了人口对土地、水资源、空气、自然资源采掘和生产部门的压力。尽管当时的主流经济学家以技术进步对日益严重的环境与资源问题的缓解作出了解释,但是这种论战引发了更多的关于经济与生态环境之间关系问题的思考。以肯尼思·博尔丁的《飞船地球》和赫尔曼·戴利的《稳定的经济》等为开端,西方经济学家对传统的无节制增长的观点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生态经济学随之迅速发展起来。

三、两种生态经济思想的比较

两种生态经济思想的相通之处主要体现在:第一,两者都以事物的普遍联系为出发点,将人类经济社会活动纳入制度、文化和自然界的大系统之中。第二,两者都要求人与自然必须保持和喈统一。两者都认为人类与自然具有统一性,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破坏自然就是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第三,两者在生态问题上都表现出了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精神。两者都要求人们在利用和改造资源环境的同时,必须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发展的能力构成危害。

尽管两种生态经济思想之间存在一些相通之处,但是两者的差异性却是根本的。具体表现

在:第一,两者的研究方法存在差异。马克思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是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研究方法是描述、演绎、归纳与推理等方法。两方经济学对生态问题的阐释更多地出现在当代西方经济学之后,研究的时代背景已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高级阶段,研究假设是理性人假设,研究方法以实证分析为主,同时也存在规范分析。第二,二者的研究进程和逻辑不同。马克思经济学以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基点,运用历史唯物论考察经济现象,以劳动既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又是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为出发点,不仅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方式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内在矛盾关系,而且还将其运用到商品生产与交换过程的考察中,通过强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资本追求剩余价值对自然和人的属性的破坏性后果,指出了人与人的关系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同一生产过程的辩证统一,从而将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归结为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将生态问题纳入了经济学的研究框架之中。西方经济学以人口增长同资源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为研究起点,借助萨伊定理、有效需求理论、外部性等理论,对生态问题进行自然科学角度甚至是量化的诠释,他们将生态环境问题产生的根源归结为生产和消赀问题。可见,二者最大的不同在于,马克思经济学认为生态危机是资本主义制度内生的,而西方经济学认为生态危机的根源是外生的。第三,两者对生态问题解决方法存在差异。马克思经济学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在考察资本主义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得出资本主义社会必然由绛济危机转向生态危机的结论。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生产使它汇集在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占优势,这样一来,它一方面聚集着社会的历史动力,另一方面又破坏着人类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组成部分不能同到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马克思认为,彻底解决生态问题的唯一途径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消亡,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消亡只能依靠其自身矛盾运动的积累。而西方经济学内部对于解决生态环境问题出现了较大分歧。国家干预主义主张依靠政府即“看得见的手”干预市场,在国家补贴、税收和立法的协助下解决生态问题;基于产权理论的经济自由主义流派主张依靠市场即“看小见的手”,在产权明晰的前提下,通过市场来解决生态问题。南此可见,西方经济学的生态经济思想是一种对现实生态环境问题的危机呼吁,而马克思经济学是站在辩证唯物和历史唯物高度对生态问题的宏观考量。

四、结论

马克思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都研究生态经济问题,他们站在不同的阶级立场,运用两种方法论体系,对生态环境问题进行了深入考察,得出小同的结论。如果撇开阶级性可以发现,尽管他们的论证方法和结论截然相反,走的道路不同,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从形成的时代背景、理论基础、研究方法、基本内容等方面对二者进行比较分析发现,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都产生于经济和社会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都具有很强的变革性,都是在继承和批判正统理论的过程中建立自己的生态经济思想。尽管西方经济学把现代经济学方法运用到生态问题中,但由于回避了阶级特性,所以未能充分回答国家的发展命运等问题,而马克思经济学生态经济思想建立在阶级讨论基础上,既有客观性又有科学性,并不会因为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而失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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